秦可卿之死一直是未解之谜,书中有很多细节暴露出她死亡的真实原因,其中她屋里的盘子就是一个。
红楼梦第五回,贾宝玉跟着贾母到宁国府,午睡之际,秦可卿亲自安排,最终让宝玉进了自己的卧房。
在秦可卿的卧房里,贾宝玉看到了墙上挂着的是《海棠春睡图》;桌子上摆着武则天用过的宝镜和赵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地下摆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上面挂着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
在这所有的装饰中,金盘被提过两次,一次是点出赵飞燕用过的,一次点出盘里盛着与杨贵妃有关的木瓜。所以,这个金盘寓意深刻。
赵飞燕是汉成帝的皇后,体轻,能在手掌上跳舞,因此深受皇帝宠爱。《汉成帝内传》记载:“汉成帝获飞燕,身轻欲不胜风。恐其飘翥,帝为造水晶盘,令宫人掌之而歌舞。”这个盘子暗示了秦可卿的娇艳和轻浮。
金盘内盛放着伤过杨贵妃的木瓜更是意味深长。
唐玄宗宠信安禄山,杨贵妃认安禄山为养子,两人关系非同寻常。宋代高承《事物原纪》“诃子”条记载:“贵妃私安禄山,指抓伤胸乳之间,遂作诃子饰之。”掷瓜伤乳,因“掷”、“指”音同,“瓜”、“爪”形近,因此讹传附会流传下来。
盘子和里面的木瓜其实都暗示了秦可卿的生活状态,而这种状态与王熙凤等人是截然不同的。因为同样是管家之人,王熙凤屋里的盘子与她房间里的盘子意味截然不同。
红楼梦第二十七回,芒种节当天,王熙凤让林红玉回自己屋里取银子时这样说过:
“你到我们家,告诉你平姐姐:外头屋里桌子上汝窑盘子架儿底下放着一卷银子,那是一百六十两,给绣匠的工价,等张材家的来要,当面称给他瞧了,再给他拿去。”
王熙凤的话里透露,她屋里用的是汝窑盘子。
汝窑是宋代瓷器中的珍品。明代曹昭在所写的《格古要论》里记载:“汝窑器,出北地,宋时烧者。淡青色,有蟹爪纹者真,无纹者尤好,土脉滋媚,薄甚亦难得。”汝瓷工艺精湛,造型秀美,釉面蕴润,高雅素净,所以有“纵有黄金万两,难得汝瓷一片”的说法。
除了王熙凤用的汝窑盘,王夫人和贾探春屋里也用汝窑瓷器。
红楼梦第三回,林黛玉到王夫人房间时,就看到“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红楼梦第四十回,刘姥姥在贾探春的居室看到:“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
由此可知,王熙凤所用的汝窑盘代表了富贵。
从盘子的价值看,秦可卿房里金盘的价值远远大于王熙凤房里的汝窑盘,但是从盘子的品质来看,王熙凤屋里的盘子暗示的是富贵,秦可卿屋里盘子透露的轻浮,而轻浮恰恰是秦可卿得病而死的重要原因。
秦可卿的前世是警幻仙姑的妹妹,原是个钟情的首坐;现世是从养生堂抱养出来的孤儿。秦可卿长大之后,温柔袅娜,风情万种,嫁入宁国府之后,从贫寒之家进入到贵妇生活,“贫女得居富室”,生活环境的巨大差距,让她无法像王熙凤那样心安理得的使用金盘,追求奢靡生活中,她与公公贾珍渐行渐近。
“纸永远包不住火”,焦大醉骂后两人之间的丑闻加剧发酵,秦可卿由此得了心病。对此太医们束手无策,张友士开对了药方,也无法治她的病情。心病需要心药治,秦可卿与贾珍交往的心病无药可解,所以秦可卿跟王熙凤说自己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所以,一个小小的盘子深刻透露出秦可卿和王熙凤生活的巨大差别,王熙凤用的盘子与她身份相符,不会成为她生活的羁绊;但秦可卿不同,她用的盘子让她承受的生命之重越来越重,最终只能走向了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