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茨·卡夫卡是奥地利的小说家,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奠基人之一。《变形记》是卡夫卡中篇小说的代表作。小说主要从主人公的视角出发,描写了家庭与社会的压迫下的人的异化现象。《变形记》并不是只关系到格里高尔·萨姆莎,作品还涉及到一种既包含着他同时又超越着他的变形。
一、格里高尔的异化
格里高尔是一家公司的推销员,一天早上醒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长着许多细腿的大甲虫,从此厄运便降临。当格里高尔变成甲虫之后,他首先关心的并非是自己的身体,而却是工作,他担心自己迟到了老板会如何对待他或者是请病假了老板会怀疑是他的慵懒,他甚至下决心七点一刻之前一定得下床。格里高尔仿佛成了一个只会工作的机器,他在乎的只是自己能否正常的工作,他甚至等待着一切恢复真实和自然的正常状态进而可以像往常一样去工作。
在全权代理与格里高尔沟通时,格里高尔哀求道:“一个人可能暂时失去工作能力,但这时也是想着他以前做出的成绩的时候,还可以考虑到,当他排除障碍之后,他会比先前更加勤劳更加尽力的工作的。”格里高尔希望的是这家公司能够在自己恢复正常后继续让他工作,并且还保证自己能比以前工作的更加勤劳尽力。格里高尔对全权代理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恳求公司不要解雇自己,甚至表示出自己愿意立刻动身上路去工作的心情。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生理上的变化,而是在意工作的得失。
格里高尔的异化并非是从他变成甲虫开始的,而在他投身于工作之时就已经开始了。格里高尔在家庭生意的失败后就热情的投入工作,从小伙计成为推销员,逐渐格里高尔负担了全家的开销,家人也习惯了由他来养家。从此格里高尔便不再是格里高尔,而是一个挣钱养家的机器。他之后对工作上的回忆也无非就是老板和代理,伙计们和学徒工,最甜蜜的回忆也仅仅只是向一个帽店的女取款员求婚被拒。可见格里高尔完全丧失了自我,他只是一味的麻木的工作,他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是让自己老老实实的五年从没有请过病假的投身与工作中。
二、家人的异化
在格里高尔变成甲虫后,他家人对此十分吃惊,但很快恢复常态。母亲怕他,一见他就吓得晕死过去,得知格里高尔死去后,不由得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父亲甚至用苹果砸他,致使他身心备受摧残;就连一直关心照顾他的妹妹最终也厌弃了他,将他视为“我们一切不幸的根源”。这体现出在当时的社会中,人一旦失去了谋生能力和手段,失去了和他人交往的经济联系,人就无异于虫。当格里高尔变成甲虫不能工作后,他便无法再像之前那样为家庭提供经济来源,格里高尔失去了他的价值,因而被家人残忍的抛弃,最终陷入绝望,在孤独寂寞中凄然死去。
格里高尔的父亲是最先抛弃他的,当他发现格里高尔变成了甲虫时,便充满敌意的握紧拳头想把格里高尔推回房间。父亲对格里高尔的遭遇没有丝毫的同情,而是对他越来越嫌恶,父亲跺着脚、挥动手杖和报纸、发出“嘘嘘”声来将格里高尔赶回房间,完全把格里高尔当成了真正的大甲虫。“从他新生活的第一天起,父亲就认为只有以最严厉的方法对待他是合适的”,父亲对格里高尔的每一次举动都给格里高尔的身心造成了创伤。父亲朝着格里高尔扔苹果,导致他背后嵌入一个苹果、视力消失,这些伤害对格里高尔是致命的。格里高尔被父亲认为是甲虫、是敌人,他希望的是家人不要抛弃他,像以前那样对待他,可是毫无价值的格里高尔是不可能回到从前的那种生活。
格里高尔的妹妹和妈妈之前对格里高尔抱有幻想,她们希望格里高尔能够正常起来,重新变回人类,像从前那样工作挣钱。在妹妹准备搬走格里高尔房间里的家具让格里高尔有更舒适的生存环境时,母亲则说道:“搬走家具好像借此向他表明我们放弃了他会好转的希望,毫不在乎地让他自生自灭?我想,最好还是让房间维持原状。这样,格里高尔回到我们中间来的时候,就会发现什么都没有变,可以比较容易忘记其间发生的一切。”她们都希望哪一天格里高尔能够好起来,可是格里高尔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于是妹妹和母亲也失去了耐心,对格里高尔产生了厌恶。直至最后妹妹说道:“我们一定得设法弄走它,我们已尽我们的所能去照顾它容忍它了,没有人可以对我们有丝毫的指责。”家人都想摆脱掉格里高尔,认为他只是一个让人厌恶的负担。在这里,没有了亲情的温暖,有的只是利益的得失,失去利用价值的格里高尔的结局就是被抛弃。在格里高尔凄凉的死去后,他的家人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悲伤,而是如释重负,他们还“舒适地靠着椅背谈论着对未来的展望”,计划着今后美好的生活。
当然,在变成大甲虫后,格里高尔也力图让家人理解他,他体恤家人的想法。他认识到自己必须镇定从事,要有耐心,要极端体恤家人,使他们比较容易忍受他在目前的状况下不得已给他们造成的烦恼、难堪。他也为自己无力再供给家庭的花销而羞愧和伤心。但他却背负着甲虫壳,他的一片心永远无法被人理解和接受。正是他的那层甲虫壳,不仅阻碍了他和他的家人进行交流,也沉重地宣告了一切交流和沟通企图的失败;也正是他心底不断增强的希翼赢得他人理解的渴望,导致了他彻底被抛弃乃至形体收到了毁灭,酿成了一曲震撼人心的悲剧。
三、社会的异化
格里高尔变成甲虫的悲剧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作者想表明的是在当时资本主义社会和现代化社会大工业生产中,存在着许多和格里高尔一样的人们,忘我的投身于工作,成为挣钱的机器。人异化成物的奴隶,当人因为种种原因丧失了工作能力时,就不再为社会和家人承认,人就无异于物和工作。这是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卡夫卡便是借着格里高尔这一人物形象反映出西方社会人性的异化、人无法掌握自身命运、生活在恐惧与孤独中的生活本质。
卡夫卡所运用的语言是客观冷漠的,仿佛在给我们讲述一个很平常很常见的故事。“一天清晨,格里高尔·萨姆莎从一串不安的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床上变成一只硕大的虫子”,语言平实普通,没有修饰,暗示着人变成虫是一个普遍存在于社会的让人能够瞬间接纳的事实。卡夫卡只是讲述,而不对所述的人和事进行评论;他让人物按客观逻辑来行动,在自己的行动中显示出个性和品格,让读者直接进入人物意识,通过作者提供的客观描写和人物的活动方式来得出自己的结论。小说中多用简短的句子,质朴自然,语调超然、平淡,并不设置悬念和冲突。如此叙事方式,让我们相信在社会中人的异化是一个普遍现象,让我们关注自己是否也发生了异化。
格里高尔变成甲虫是个荒诞的不可能发生的事件,但卡夫卡在对主人公心理的描写、身边人物的反应都显得十分的逼真。他将荒诞与现实巧妙的结合在一起,让荒诞中透露出现实,而现实中又是虚幻的,这也便是“卡夫卡式”创作的艺术特色。
这就是卡夫卡,他关注的是陌生孤独、忧郁痛苦以及个性消失、人性异化的感受。卡夫卡是荒谬的,但是他的荒谬更多地体现出失败的痛楚而不是滑稽;卡夫卡的作品是一个个寓言,它们大都寓指了我们无法回避的生存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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