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乐
来源：《美与时代·中》2019年第10期
摘 要：德国表现主义是20世纪初期一个主流的艺术表现形式，而且对整个世界的版画推动都有很大的影响，在中国引进这种艺术方式之后，对革命斗争也起到有效的推动作用，同时开启了中国近代美术史的新篇章。文章以20世纪初期的德国表现主义和中国新兴木刻为研究对象展开讨论，梳理两者之间的关系。 关键词：德国表现主义;鲁迅;新兴木刻版画
我们知道德国表现主义与鲁迅新兴木刻有较为紧密的联系，因为两国的国情与社会环境不同，存在一定的差异。本文通过两个部分的研究比较它们的异同，一是简要说明它们产生的社会背景，二是通过举例的方式比较题材、画面与风格，以此来总结分析它们在不同社会环境下所产生的不同。
一、德国表现主义与鲁迅新兴木刻运动诞生的背景
20世纪初期，德国正处于资本主义发展的新时期，无论是社会还是政治方面都暴露出许多矛盾与问题，而且国内外时局变化巨大，随时都会发生一些翻天覆地的格局变化。在国内，工人阶级革命运动从未停息，各国列强为了争夺殖民的土地与权力相互抗争，制造各类矛盾，之后又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在各类科学技术发展的推动下，人们的思想与文化也有了更大的需求空间。这段期间的人们生活在科技发展的进步中，同样也饱受战争和阶级革命运动带来的焦虑愁苦与失落彷徨的精神折磨。德国表现主义在这样的环境下诞生了。
德国表现主义涉及诗歌、表演、绘画、小说、戏剧等多领域，是一场艺术与文化的革命，是一次思潮，其对政治和文化有深远的影响，而且表现主义风波平息过后，会有很多国内外的艺术家陆续追捧并效仿这种艺术风格。因为这种风格夸张且具有很强的张力与说服力，有很强的主体情感色彩，表现自我、批判与个性，代表一群在特定社会环境背景下生存的人们的自我觉悟与挣扎。
自1840年鸦片战争之后，中国逐渐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尤其在北洋政府统治时期，军阀与各帝国主义相互勾结，扩大了侵略的劲头与割据中国的速度，国家陷入危亡的境地。国内百姓无不愤怒地揭竿而起，加入抗击帝国主义侵略的斗争中去。这是一个十分浩大的历史环境，在这其中，有很多艺术家与热爱艺术的人们奋不顾身地投入这场长期的抗争，这群艺术家们希望通过学习国外的先进技术与理念来拯救民族于水火之中。此时，列强们的涌入也
带来了很多类型的艺术，在纷繁复杂的各类“主义”的表现形式中，鲁迅选中了“德国表现主义”的绘画形式，尤其是版画这种有张力的表现方式，十分适用于中国当时的国情，能振奋人们的斗志，具有唤醒人们的力量。
于是鲁迅将德国表现主义的版画、引入中国，并结合当时的国情与传统的技术，在20世纪初掀起了一场“新兴木刻运动”。这次艺术运动在中国美术史上像烟花一样绚烂夺目，而且这场艺术的风波开始就被定义成一种“武器”，艺术家与艺术爱好者们手中的刻刀在此时此刻变成了“枪”，变成了“矛”，带领人民群众一起刺向帝国主义封建集权的心脏。
但新兴木刻并不像德国表现主义一样属于一种流派，而是时代与特殊历史环境催生出的产物，确实给当时的中国带来了强烈的影响。 二、题材与风格的异同比较
作品创作的题材是作品重要的组成部分，然后艺术家通过分配画面和塑造主体形象，重新安排画面。
20世纪的德国表现主义版画作品，大多体现的是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各种变革，对人民造成生活上的影响、思想情绪上的变化和苦难等。这个时期的作品内容大多都是有关人物的，以表达人物状态、情绪为主，以场景与人物结合的方式呈现，还有的来源于战争的惨状。 凯绥·珂勒惠支（Kaethe Kollwitz，1867-1945年）是这一时期最具代表性的艺术家，她的创作更偏向于现实主义。由于一战爆发，她的儿子受到爱国情怀的召唤，投身战争，不幸牺牲，这成为她作品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她把作品的题材由反抗转向母爱至上，以此来怀念自己的儿子，表达对世界战争的不满和悲恸。
《女人和死去的孩子》这幅作品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十分压抑，这是她战争题材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她的木刻自画像也表现了其饱受战争摧残的沧桑。所以她的艺术作品大多刻画战争给人们带来的灾难，以及在面临死神时与它搏斗，并希望保护自己孩子的场景。其作品来源于现实以及现世带给她的精神压力与反抗的精疲力竭。
爱德华·蒙克（Edvard Munch，1963-1944年）的版画则是以表达人物情绪和状态为主，比如《吻》《呐喊》《不安》等作品都是向观众传达一种惊恐、慌张、紧张、焦虑的情绪。这一切表达方式的背后都有原因，他的母亲和姐姐都死于肺病，他自己从小也饱受病魔的折磨，所以他的作品的表达方式不是直接陈述生活本身，而是来自精神的不安和对死亡的恐惧。他对生命脆弱的震惊，以表现主义的夸张方式更能表达出他想要宣泄的情感。
新兴木刻版画作品的题材多以表现革命运动、斗争、罢工等为主，由中国当时的历史环境所产生的各类事件而展开。这次艺术运动就是斗争武器，主要描绘了百姓在暴动及动荡年代悲惨的生活状态。
赵延年，1924年生。他的作品大多是革命宣传的肖像作品，还有连环画，最具有代表性的木刻连环画是《阿Q正传》《梦幻》，还有其他代表作《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与《夕阳红》。
古元，1919年生。他的作品主要表现陕北人民的日常生活，徐悲鸿也曾称赞过他的作品。他的代表作《减租会》《铡草》《骆驼赞》《回忆延安朝鲜停战后的第一个春天》《烧毁旧地契》等。他的作品叙事能力很强，对环境及情節的把握很有节奏。
邵克萍，1916年生。由于他长期处于革命的浪潮中，内忧外患的他切身地感受到战争年代百姓所遭受的饥苦与精神上的折磨，所以他的作品主要刻画百姓身在水火之中的窘迫与无助。例如他的木刻代表作《街头》《周韬奋先生》最为经典。
德国的表现主义绘画风格与传统绘画方式不同，更加紧张多变，无论是在构图上还是形式上都有着很大的区别，版画作品更为如此，而且始终带着忧郁、恐惧、死亡与怪异的气氛。 凯绥·珂勒惠支的作品关注的是战争所带来的病痛与面临死亡时的母爱。她的木刻自刻像中画面黑、白、灰的关系由左至右十分明确，大面积利用黑色和重灰来表现压抑与紧张感。虽然画面中的亮色并不多，但十分有力并且发光，用平刀把边缘线做了残破的处理，使人物的形象更加有力地展现出来，并给予边缘线丰富的变化。她的刀法组合十分精到，例如在这幅画中，用圆刀刻画指甲，用角刀剃出手指的轮廓线，同时也反衬出了光，将手指与手背的转折关系与内部结构表现得淋漓尽致，恰如其分。
在组画《战争之六·母亲》中，母亲们相互拥抱在画面正中，使画面有一种紧缚感。上半部分母亲们头挨着头，运用了留黑的方式将脸的正面进行了处理，使表情显得十分悲伤与沉重。她的刀法结实有力，将母亲们相拥的臂膀紧紧地捆缚在一起，让观众感受到画面十足的力量感，更加突显情绪，所以她是表现主义中的现实主义者，同时对人物的刻画也十分深刻。 爱德华·蒙克的作品无论是油画还是版画，大多反复围绕一个主题去探究表现。例如《呐喊》，画面中的人物以一个黑色色块儿的形式呈现，但是后面的天空背景和人物脚下的桥的布置，却是从一个个灰色的层次中调整出来的，他对空间感的把握也恰到好处，使主体人物的黑色块能在诸多的灰色层次中衬托出来。在背景的处理上，蒙克采用了较为魔幻浪漫的刀法处理，用扭曲的线条有力地传达了他想要表达的情感，不同的线扭动的方向不同，使画面变得富有韵律，更有动感。
在《吻》的画面中，将两个人物的脸处理成白色，剩余的部分采用大面积留黑的方式，用锋利的角刀以快速下刀的方式突破主体人物的轮廓线，有效地打破了大面积黑色带给人们视觉上的沉闷，加快了画面的节奏，烘托了紧张的气氛。
蒙克对构图的运用也是十分独到的。石版作品《不安》中也是运用了大面积的黑色块，在构图上面无表情的人们像幽灵一般由远及近地集中挤在画面的中下部，上半部分依旧利用扭来扭去的线条与浅灰色的色调来调节画面，使画面充斥着暴力与死亡的气息。
新兴木刻版画作品大多描述的是人民生活与革命斗争的场景，是弘扬爱国主义斗志的宣传武器与大众在斗争年代的苦难生活的写照。
赵延年的作品以激扬为代表，他早期作品《枪米》的场面上就可以看出他对大场景、大气氛的处理能力。他在创作的过程中融入他的情感与感受，虽然画的尺幅很小，但在画面中却有30多人，而且人物动作夸张，极具表现力，利用大胆的对角线构图方式，几十双渴望的手与肢体语言全部指向焦点，将观众的目光引向米行，使观众身临其境，争夺声、叫喊声、东西的撞击声似乎都能听得见，把“抢”这个动词描绘得淋漓尽致。
古元的代表作《减租会》中描绘的是几个贫农形象，刻画得十分真实生动。这幅作品的构图很严谨，人物安排的位置紧凑，展现的是我国贫农首次向地主要求减租的场景。农民们咄咄逼人，目光灼灼，地主仿佛无力辩驳，走向妥协，同时展现了当时革命斗争的新趋势，刻画了我国的农民在历史中面貌的变化。
邵克萍青年时期正是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之时，他将自己的满腔怒火与爱国主义精神全部投入创作中，代表作《街头》就深深地体现了当时人民在斗争中苦难与悲凉的真实状况，木刻的线条坚定硬朗，像一把利剑刺痛观众的心。画的最近位置的地面上蜷缩着一个人，由于视角的原因被放大了，远处悠然踱着步子的情侣与镜头前地上的人形成强烈的反差，用这种对比的方法体现现实的残酷。 三、结语
通过对比这两个不同历史背景下诞生的艺术形式，后者是通过引进学习前者而产生的，我们可以发现德国表现主义版画更注重情感与画面形式的考究，主要用于情绪上的宣泄，而新兴木刻则是“大众的艺术”，主要方向是为了就当下事件与革命形成呼应，关注当下的社会现实问题。由此可见，新兴木刻相对于德国表现主义版畫是不够成熟的，新兴木刻只是一个特定时代的产物，和已经形成流派的德国表现主义有本质上的区别，是一个为了成为“斗争武器”而诞生的“人民的艺术”，德国表现主义则是为“艺术而艺术”，新兴木刻被鲁迅赋予了社会责任与使命担当。 作者单位：
鲁迅美术学院绘画学院版画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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