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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课《诗五首》导学案

2021-04-11 来源:意榕旅游网

  孟浩然是唐代诗坛上负有盛名的诗人。“五言诗天下称其尽美。”(王士源《孟浩然集序》)其中,五律的成就更高一些,此篇又恰是五律中的佳作。不过,他的作品乍一看去,好处往往不太显眼。如果说诗应该是醇酒的话,孟浩然的作品或许可以说像清泉,要品尝它的色和香,还需要多用一些吟咏的功夫。其所以这样,跟孟浩然风格上的特点“淡”有密切关系。

  《过故人庄》在孟诗中不一定是最淡的,但它用省净的语言,平平地叙述,几乎没有一个夸张的句子,没有一个使人兴奋的词语,也已经可算是“淡到看不见诗”(闻一多《孟浩然》)的程度了。那么,它的诗味究竟表现在哪里呢?

  “语淡而味终不薄。”(沈德潜《唐诗别裁》)读孟浩然的诗,应该透过它淡淡的外表,去体会内在的韵味。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这一开头似乎就像是日记本上的一则记事。故人“邀”而我“至”,文字上毫无渲染,招之即来,简单而随意。这正是不用客套的至交之间所可能有的形式。而以“鸡黍”相邀,既显出田家特有风味,又见待客之简朴。这种“鸡黍”宴,直至今天,仍然是中国农村中一种最亲切的招待。正是这种不讲虚礼和排场的招待,朋友的心扉才往往更能为对方敞开。这个开头,不甚着力,平静而自然,但对于将要展开的生活内容来说,却是极好的导入  ,显示了气氛特征,又有待下文进一步丰富、发展。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走进村里,顾盼之间竟是这样一种清新愉悦的感受。这两句,上句漫收近境,绿树环抱,显得自成一统,别有天地;下句轻宕笔锋,郭外的青山依依相伴,则又让村庄不显得孤独,并展示了一片开阔的远景。这个村庄坐落平畴而又遥接青山,使人感到清淡幽静而绝不冷奥孤僻。元人马致远也许是从这里翻出了一段散曲:“红尘不向门前惹,绿树偏宜屋角遮,青山正补墙头缺,更那堪竹篱茅舍。”曲子贵露,往往把它的内容挑在竹竿尖上让人看,但我们却可以借助于这种露,去进一步挖掘孟浩然这两句诗的内涵,因为它有点像是用电影“分镜头”的办法,来展现孟诗那种浑括的意境。不过,孟浩然和马致远所处的时代毕竟不一样,马致远是处在“闹嚷嚷蚁争血”的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空前尖锐的元代,他通过所描绘的境界,表现了对外间的“红尘”的厌烦和逃避的态度;而孟诗并不把“不惹红尘”看得重要,反倒把城郭引来作为“故人庄”的陪衬。这是由于处在盛唐那样一个升平时代,周围的事物在人们心目中显得亲切美好的缘故。

  正是由于“故人庄”出现在这样的自然和社会环境中,所以宾主临窗举杯:“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才显得格外畅快。对于这两句,人们比较注意“话桑麻”,认为是“相顾无杂言”,忘情在农事上了,诚然不错。但有了轩窗前的一片打谷场和菜圃,在绿阴环抱之中,又给人以宽敞、舒展的感觉。话桑麻,就更让你感到是田园,从而引起对农作的关怀,分享收获的愉快。于是,我们不仅能领略到更强烈的农村风味、劳动生产的气息,甚至仿佛可以嗅到场圃上的泥土味,看到庄稼的成长和收获,乃至地区、季节的特征。有了这两句和前两句的结合,绿树、青山、村舍、场圃、桑麻和谐地打成一片,构成一幅优美宁静的田园风景画,而宾主的欢笑和关于桑麻的话语,都仿佛萦绕在我们耳边。它不同于近乎幻想的桃花源,而是更富有盛唐社会的现实色彩。他所描绘的这种境界,所创造的艺术美,似乎和生活距离更近,联系更紧,能够引起人们许多关于农村的美好的回忆。正是在这样一个天地里,这位曾经慨叹过“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的诗人,不仅把政治追求中所遇到的挫折,把名利得失忘却了,就连隐居中孤独抑郁的情绪也丢开了。从他对青山绿树的顾盼,从他与朋友对酒而共话桑麻,似乎不难想见,他的思绪舒展了,甚至连他的举措都灵活自在了。农庄的环境和气氛,在这里显示了它的征服力。“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孟浩然是因为求仕失望才不得已归隐的。虽然置身于“岩扉松径长寂寥”的环境,但仕与隐的矛盾一直在思想中纠缠着,现在“故人庄”的这种农家生活似乎使他暂时得到了解脱,并且有几分皈依了。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孟浩然皈依的表现,就是这样在临走时直截了当、毫不掩饰地宣告他不久还要再来。这种直率的表示,是从一个受到健康生活的洗礼,几乎恢复了童真的灵魂中迸发出来的动人的语言。诗人之来是出于故人的邀请,去时却不顾虑主人将要赔上鸡黍饭而预约重来。前后对照,这个天地对他的吸引,故人相待的热情,做客的愉快,主客之间的亲切融洽,都跃然纸上了。这不禁又使人联想起杜甫的《遭田父泥饮美严中丞》“月出遮我留,仍嗔问升斗”。杜诗田父留人,情切语急;孟诗与故人再约,意舒词缓。杜之郁结与孟之恬淡之别,从这里或许可以得到一些消息吧。

  一个普通的农庄,一回鸡黍饭的普通款待,被表现得这样富有诗意。描写的是眼前景,使用的是口头语,描述的层次也是完全任其自然,笔笔都显得很轻松;连律诗的形式也似乎变得自由和灵便了。你只觉得这种淡淡的平易近人的风格,与他描写的对象朴实的农家田园和谐一致,表现了形式对内容的高度适应,恬淡亲切却又不是平浅枯燥。它是在平淡中蕴藏着深厚的情味。一方面固然是每个句子都几乎不见费力锤炼的痕迹,另一方面每个句子又都不曾显得薄弱。比如诗的头两句只写友人邀请,却能显出朴实的农家气氛;三、四句只写绿树青山却能见出一片清新的天地;五、六句只写把酒闲话,却能表现心情与环境的惬意的契合;七、八句只说重阳再来,却自然流露对这个村庄和故人的依恋。这些句子平衡均匀,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的意境,把恬静秀美的农村风光和淳朴诚挚的情谊融成一片。这是所谓“篇法之妙,不见句法”。(沈德潜《唐诗别裁》)“不钩奇抉异……若公输氏当巧而不巧者”。(皮日休《郢州孟亭记》)他把艺术美深深地融入整个诗作的血肉之中,显得自然天成。这种不炫奇猎异,不卖弄技巧,也不光靠一两个精心制作的句子去支撑门面,是艺术水平高超纯熟的表现。王士祯把它说玄了,认为是“色相俱空,正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带经堂诗话》)其实就是孟浩然不在形式和字句上过分刻意雕琢所取得的艺术效果,还是有它的“迹”可求的。他的与此篇相类似的一些诗,能领着你进入一种诗境,让你看到形象,感受到韵味,但要把它的诗境、形象、韵味归结为某一两个句子写得好,或者说是由于某种单一技巧的表现,是远远不够的。譬如一位美人,她的美是通体上下、整个儿的,不是由于某一部位特别动人。她并不靠搔首弄姿,而是由于一种天然的颜色和气韵使人惊叹。正是因为有真彩内映,所以出语洒落,浑然省净,使全诗从“淡抹”中显示了它的魅力,而不再需要“浓饰盛妆”了。

  孟浩然的作品标志着唐诗经过四杰、沈宋和陈子昂等人的努力,达到了成熟的境地。已经形成了盛唐诗歌浑融完整的艺术风格。再往前发展,就是李白、王维、杜甫那种在浑融完整的前提下,既有文采,又有深刻的意境乃至宏伟气魄的诗篇了。李杜等人并不照搬孟浩然形式上的“淡”,但孟诗在“淡”中所包含的深厚、隽永、朴实、自然等素质,却被他们汲取并且向前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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