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土家族聚居地的恩施地区,自“改土归流”以来,受汉文化影响较大,其风俗与
汉俗交汇,形成一种奇特的年俗文化。
杀年猪 制腊肉
杀年猪是恩施土家人一年值得庆贺的事,杀了猪不仅可以过个好年,也是平时待人接客和全家人一年油水的保障。恩施土家人杀年猪,先要看日子,然后请屠夫。屠夫将猪杀死后,要在猪鼻子上划一刀再刨洗,意为我破了你的猪相,投生再不会变成猪遭杀戮了。
过去有的地方将猪杀死后,要拖到堂屋门背后盖上蓑衣藏起来,一些人扮成抢猪的样子,查找闹腾一阵子后,主家与屠夫再把猪拖出来刨洗。其原因据说是祖上很穷,交不起富家的租粮,每年年猪被富家抢走抵了租。有一年刚杀猪,抢猪的人就来了,便把猪藏起
来,才有猪肉过年。土家人将有无年猪杀,杀几头或多少斤肉作为贫富的象征。
猪刨洗干净后,屠夫将其分割成块。若家里有成了亲或定了亲的儿子,要“打”肘子,一般用后腿,儿子多的人家前后腿都用。家景好的人家打条肘,即带脊背打下来,份量重一些。家景差的打圆肘,不带脊背,份量自然轻一些。这些肘子是为儿子给丈人拜年准备的礼物。有肘子吃,是土家族有女儿人家的一大骄傲,说谁家吃了肘子,便知道谁家的女
儿放了人家。
杀了猪,主家要招待屠夫和亲朋好友吃一餐,一般不用猪的正身肉,只用不好收拾的“项圈”肉(猪脖子)和打肘子剩下的边用肉。吃这一餐有个名称,叫吃“刨汤”。
屠夫和亲朋好友走后,主家开始腌制腊肉。腌前要打红锅,即将铁锅烧红,将猪肉有皮的一面在红锅上烙,这样一是整干净肉皮中的毛脚子,二是以后再食用时,用热水一泡
一刮就干净了,煮起来也容易熟。对肉的腌制很有讲究,将生盐炒熟,拌上花椒粉,在盆或缸中放一层肉,抹一层花椒粉盐。腌制七天左右,再起缸挂在灶前或火塘上熏炕。讲究的人家要专打柏树枝或用花生、葵花、核桃壳烧火熏炕。这样炕出来的腊肉味道格外香美。
打粑粑 拍醪糟
到了腊月末,恩施土家族人忙着打粑粑、拍醪糟,准备过年。粑粑有三种,一是糍粑,二是印子壳,三是冻粑。糍粑是将糯米蒸熟,或用碓舂,或用杵、槌砸打,或用削尖的竹条把子戳揉,把糯米饭整成泥状,再分捏成团,挤压成饼或在专用木模中压制成形,便是糍粑了。大小由主家定,大的有两三斤一对的,小的只有一二两一个。大的主要用于走人家送礼,配上糖食糕点,显得又好看又实在。高山不出稻谷,糯米金贵,要掺一些糯包谷米,这样做出来的糍粑,黄金亮色的,烤来吃比纯糯米的还香甜。印子壳是将糯米和粘米两掺,有的也用高梁米,用水浸泡后磨成浆,盛入包袱中悬吊一晚,大部分水份吊失,称之为吊浆,再分捏成团,在印模中挤压成形,蒸熟即成。因此印子壳儿又被叫做吊浆粑粑,做成的汤圆则称之吊浆汤圆。冻粑是恩施土家人特有的节令食品,选择寒冷的天气,将大米磨成浆,将一半炒熟的米浆和另一半生浆拌合后发酵,然后在冰天雪地里冻几天,再分捏成团蒸熟,吃起来绵软可口。有的人家将绿豆或红豆煮烂成泥,放进糖、盐、香料,做
成甜、咸豆馅,包进米浆中,放在猴梨树叶上蒸成粑粑,吃起来别有一种风味。
腊、正月,走进恩施土家族人家,都有用清水浸泡的一盆或一缸糍粑和印子壳儿,只要勤换水,可以吃到六月间不坏,吃起来还特别爽口,故有“腊月做粑六月吃”之说,这
也就成了恩施土家人的一条饮食经验。
拍醪糟,就是酿制米酒,醪糟不仅是恩施土家人过年必备的美食,拍醪糟还是预卜来年运气的习俗。腊月下旬,家家主妇都要备制上等糯米,不出米的地方用糯包谷米代替,
将糯米或包谷米蒸熟,倒入簸箕中摊开,洒上凉水搅散,再拌入甜酒曲,趁微热时装盆,这样醪糟生坯就做成了。在生坯中间扒一个小坑,坑周围插上几支筷子做支撑,然后包上干净的棉织物,放在灶上或柜中有适当温度的地方发酵,两三天闻到酒香便说明拍熟了,端出来打开包裹物,叫做“出窝”。刚出窝的醪糟如果甜水盈盈,叫做浮子多,特别是成团的醪糟在盆中可以转动,味道又特别香甜,便预示来年天缘好,地丰收,家运旺,全家
人都高兴。如果醪糟变成了红色,叫做上“天映”,主有财运,更是欢喜。
过年前后,你走进恩施土家族人家,招待你的有油炸糍糍、粑粑炒肉,如果还有一碗醪糟炒肉,便是把你当成贵客款待了。因为醪糟炒肉,一般是土家妇女生小孩做“月母子”
后,才能享受的特殊待遇。
团年,恩施土家族与其他民族一样看重,不同的是有过赶年习惯,即提前一天团年。据说祖先被朝庭征调抗倭,只好提前一天团年。还有一种说法是过去匪患严重,团不好年,后来大家商议提前一天团年,以后便相沿下来。过去恩施有些地方团年,玩往脸上抹锅烟墨扮土匪打劫的游戏,即与此有关。恩施土家族人一年到头好孬都要团个年,并认为团年是自家的事,不能让外人参加。因此出了门的姑娘不允许回娘家团年;分了家的兄弟也不能相互到各家团年;不相干的人就更不能在主家团年了。一到腊月,出门在外的人,千方百计要赶回家团年。那些因家庭矛盾暂时离家的大媳妇、小姑子,也要“长草短草一把挽到”,先回家团了年再说,许多矛盾一餐团年饭下来往往就化解了。谁家都忌讳团年时家
中缺人。
团年的饭菜也很有讲究,饭必须蒸得多,要有吃有剩,上年吃到下年还有才行。因此有些人家团年做的饭,吃到正月十五还有。也有些人家有意往年饭中撒一把谷子,在吃年饭时,家中小孩便说“好多的谷子呀!”以预祝来年丰收。还有做年萝卜的习惯,三十天用猪头煮一锅萝卜,一直要吃到正月十五,那萝卜热了冷冷了热,味道变得酸酸怪怪的,
它不仅是一道风味美食,还是一味消食化积的良药。年节间吃肉油过多,容易闹肚子,只要常吃年萝卜,便可相安无事。团年的菜一般要做十三道,前十二道菜代表十二个月,最后一道菜上鱼,讨“年年有余”的吉祥。其它的菜除鱼外,必须有芹菜、青菜、白菜,长辈给儿女拣这些菜时要封赠:“吃了芹菜,勤勤快快;吃了青菜,亲亲热热;吃了白菜,清清白白”。吃团年饭前,要举行“叫饭”仪式,即请亡人回家过年。请几人就摆几副杯、碗、筷,先将杯中斟满酒,再将筷子横放在碗边(平时吃饭绝不允许将筷子放在碗上),由当家人一一喊某某回家团年,然后象征性地给碗中拣一点菜,添一点饭,等一会儿,将酒泼在地上,将饭倒回锅里,再在碗或杯中筛上茶后倒在地上。“叫饭”仪式结束后,全家
人上桌团年。团年的时间要在黎明,讨越吃越亮的吉利。现在多在傍晚时分。
恩施土家族人的拜年习俗,从时间上看,不尽相同。故有“年前拜族人,年后拜丈人”。“初一初二不出门,初三初四拜人”和“有心拜年端午不晚”等各种说法。但一般来说,正月十五前一定得拜完,所以端午也不迟之说实际上只是笑谈而已。晚辈给长辈拜年,平
辈之间相互拜年,朋友之间拜年,都得送礼。
玩灯 赶毛狗
恩施土家族过年,离不开一个“玩”字,从城镇到乡村,各有各的“玩”法,气氛十
分热烈。
城镇以玩龙、玩狮子、划采莲船、打莲香、打耍耍为主,统称玩灯。正月初一出灯,十五收灯。玩灯在旧社会由帮会、族人操纵,解放后一般由街道或村里组织。
受佛教思想影响,龙的节数玩单不玩双,一般玩十三到十五节,极少玩过十九节的。龙的节数越多越难玩,没有高超的技艺玩不转,会受到耻笑。旧时玩龙的场面惊心动魄,
玩手们一律着短裤打赤膊,玩时要受到土制烟花喷射的考验,因为烟花中除火药外,还夹着捣碎的铜钱或锅铁,龙玩得不快不圆,玩手就可能受伤。当然,这种烟花只允许在玩龙的时候放,而且也只有富家人放,除了助兴取乐外,还要给玩手数量不菲的钱。玩龙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能称大”。有一年恩施城东官坡一条龙忙着出灯,用白麻做的龙胡子忘记染色了,一上街便被其它的“龙”认为是挂白胡子充老,便抵着玩不放“过手”,直到官坡龙甘拜下风才作罢。以后每年官坡龙上街,都要遭到围攻,打几场“恶仗”,一直延续了好些年。现在玩龙,只能看到各种颜色胡子的龙,就是看不到白胡子龙。
玩狮子最精彩的是玩高台,即在几张摞起的桌子上玩。本事大的可以玩到十几张桌子。玩龙玩狮子是勇武的象征。玩手们也因为勇敢骠悍受人尊重,特别是受到女人的青睐。
乡村受场地、人员、经费诸因素的约束,“玩”的没有城镇气派,但却很有特色。如划干龙船,几个人打锣鼓家什,一个人拿装饰后的手杖代替船划子,在农户门前边划边唱,
说一些称道主家的话,预祝来年吉祥。灵活机动,颇受欢迎。
更具山风野俗特色的,要数正月十五赶毛狗子精了。毛狗子是狐狸的俗称,恩施土家人认为它有三大坏处,一是喜欢偷鸡吃,鸡即“吉”,破人吉祥;二是“精人”,即成精后会勾引男人女人,直到把人“精”死;三是替鬼做帮凶,为鬼充当坐骑。因此必须赶之。过去赶毛狗子精的活动比较繁杂,用竹筒做成火把或用木梓油做成蜡烛备用,砍树枝搭成棚子,放入草扎的毛狗子,堆放未破节的竹筒和火炮树叶(女贞树叶,见火起泡爆裂出声)。正月十五擦黑,在屋边及主要路边插上点燃的火把、蜡烛,然后烧燃毛狗子棚,一边打着“哦嗬”,一边高喊“赶毛狗子哟!”此时满山遍野火光冲天,大人细娃男人女人的叫喊此起彼伏,热闹非凡。赶完毛狗子精,一家大小回到屋里,围着火塘摆龙门阵,唱山歌,彻夜不歇。现在赶毛狗子精的习俗基本消失了,有的地方演变成点路烛,并解释成送过完年的亡人回程。也有“三十晚上的火,十五晚上的灯”之说。(贺孝贵)来源土家学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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