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只有那么几步
永久的思念
文/张瑞清 （一）
人生的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只有那么几步，一旦走错一步，也许影响三五年、也许影响大半生、也许影响一辈子……
土屋，在大熊猫故乡秦岭脚下陕西佛坪县一个美丽如画的小山村，很旧，距今近七十载。土屋，土木结构，盖的是土瓦，七间之多，百多平米，是爷爷1962年去世时留下来的宝贵遗产。
土屋，爷爷住了、父母住、父母住了、我们继续住，尽管多年风吹雨打，但土屋至今依然健在。土屋，冬暖夏凉，虽然看上去显得不洋气，但住在里面十分舒服。在佛坪那温暖的土屋里，我断断续续住了二十二个年头。之后，我到北京上大学、参加工作，但是，逢年过节我会回到老家看看母亲、看看兄弟姊妹、看看土屋、看看故乡的变迁，住上三五日。
我常常梦见自己在土屋里学习、工作、生活，我也常常梦见去世了的母亲在土屋里劳作、忙碌、付出……然而，当我醒来，只是一场又一场梦……
尽管我离开老家土屋已经三十多年了，但我依然深深地爱着故乡养育我的土地、我依然深深地爱着故乡曾经扶助过我的人们、我依然深深地爱着家乡曾经温暖过我二十多年的老房子……
记得小时候，我在村里小学上小学，下午放学后经常到外婆家吃饭。外婆在家常常舍不得吃好的，把腊廋肉、排骨、鸡肉留给我们吃。尤其到了周末，我去外婆家给她弄柴禾，每一次我把一捆柴禾拾回家，外婆既高兴，又心疼，笑嘻嘻地忙上前接过柴禾，让我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去玩耍。
每次在外婆家吃到香喷喷的腊猪肉，我兴奋不已，满脸笑容。
后来，我到乡中心学校上小学及初中，可是，周末回家只要有空，我一定会去看望外婆。每次去看望外婆、外爷时，我或多或少要给他们带东西去，外婆、外爷见了，连连夸赞。外婆时常省吃俭用，有时逢年过节却要给我买新衣服，新裤子。
在我们上初中那阵，外婆、外爷相继去世了。外婆、外爷去世后，我悲痛万分……外婆活了九十四岁，外爷活了九十六岁。
再后来，我到北京求学，参加工作，然而，每一次回到老家，我都要去外婆、外爷的坟上为他们送上纸钱，以表哀思。外婆去世后，母亲经常提起外婆如何如何心痛我们，这更加唤起我的思念之情，怀念之意！ (二)
1979年一天，一位同学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你父亲去世了，让你赶快回家……”是真的吗？仿佛炸雷轰耳，我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然而，这又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不知不觉，我的泪水悄悄地流了出来，流得那般凄凉！
当我急急忙忙赶回家，父亲已永远走了。他走得那般匆忙、那般遗憾、那般无奈！他去了，竟没有留下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一句遗言，我不明了是当时没钱照相，没有照相馆，还是别的缘故？
父亲走后，我们还有五兄妹正在求学，本来拮据的家庭雪上加霜。为使我们继续读书，母亲、大姐、大哥披星戴月，拼死累活地劳作，供给我们钱粮。那时，妹妹只有十岁多，弟弟只有十五岁。八口之家，没有劳力，是分不到钱粮的。此时此刻，我们深深体会到没有父亲的艰难与辛劳，也由此想到：人越是在困难时候越能回想起过去！尽管父亲走了，但他那勤劳朴实、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为人正道的品格依然历历在目，使我更加怀念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一个十分严厉的人。记得我十岁那年不好好上学，几次走到半路上玩耍不去学校，父亲得知后十分生气： “你不好好念书，就给我回来种地……”父亲从来不动手打人，也很少发脾气，可那次足足让我跪了三个小时，直到我下了话才让我起来。尽管父亲是个严厉的人，可我深深地感谢他！
我清清楚楚记得，为使全家人生活无忧无虑，父亲白天在队里安排劳力，亲自带领乡亲参加集体劳动。晚上回到家里，还要看看柴、米、油、盐还有没有。从早到晚，自春到秋，父亲像孺子牛一样，默默地耕耘、默默地劳作、默默地给予……父亲有时累得连饭都吃不下，变得又黑又瘦，母亲见了，心痛地说：“饭还是要吃，活总是干不完的，只要全家人有饭吃，有衣穿就行了！”
那时，钱对我们尤为重要，没有钱，我们就要失学，就要挨冻。于是，父亲在家养了一群羊、一圈猪、几头牛，每年出卖一些，把钱用于我们上学。放学后，我们轮流去放牛放羊，打猪草。
父亲没有多少文化，但他懂得做人的道理并不少。他常常嘱咐我们：“做人要正直诚实，办事要公道，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要尊敬他人，尤其要搞好人与人的团结……”父亲的教诲时时回响在我的耳边，也时时教我如何做人，如何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每到过年，哪怕手头再紧张，父亲总忘不了为我们兄妹七人从头到脚换一身新。每逢大年初一，我们兄妹都是穿戴一身新，而父母依然穿的是他们平时穿过的旧衣服。
辛劳一生的父亲悄悄地走了，没有享受到人间的清福、没有一句豪言壮语、也没有留下值钱的遗产，唯有比金钱更可贵的是他那艰苦朴素、忘我劳作、与人为善的精神和品质。父亲宛若一棵大树，他让我们纳凉避寒，遮风挡雨。
母亲是条河，我宛如河中一条小鱼，在河水滋润哺育下，一天天慢慢地长大！
在那极其艰苦的岁月，母亲省吃俭用，与父亲一道没日没夜地劳作，供养我们七个兄弟姊妹求学。年终结算分配，钱粮无几，还受一肚子窝囊气：“当干部,没劳力还想多分粮，又不是五保户……”只因父母是村组干部，无可奈何，为使全家人在别人面前活得像个人样，父母狠不忍心地中止了大姐大哥的求学机会，让他们像大人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赚工分，分钱粮，养家糊口，供养我们五兄妹继续求学。后来，大姐、大哥常常在父母面前唠叨：“当时不让我们上学，现在缺少文化，干啥都困难......”为这，母亲时常悄悄落泪。母亲经常对我们说：“好好学习，以后有出息了，不要忘记常去看看大姐大哥……”
父亲去世前曾经对母亲说：“你身体不好，我不在了，你就让孩子们不上学了，回家帮你干农活，多赚一点工分，多分一点钱粮……”然而，父亲去世后，母亲不仅没有让我们兄妹回家帮她们干农活，反而还立下家规：五兄妹必须上学,哪怕砸锅卖铁！那时的确不是父亲的想法自私，而是他确实感到有一种责任与担心……目睹母亲、大姐、大哥省吃俭用、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忙忙碌碌的身影，尤其是看到母亲在家里常吃玉米、洋芋、红薯，把大米让我们带到学校吃的情景，我好不忍心，执意要回家帮母亲干活，但母亲郑重地说：“我们一辈子没有多少文化，不能让你们也缺少文化，只要你们能念得，念到啥程度我供到啥程度，哪怕是拉账背亏，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们上学……”。
俗话说：“儿多母苦！”母亲、大姐、大哥就那样春夏秋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早出晚归，起早摸黑地辛苦、付出、给予，让我们安安心心地念书，使我们兄弟姊妹相继读完了初中、高中、大学。
就在我1985年到北京上大学期间，家里经济依然拮据。为了我完成学业，母亲把家里过年猪舍不得吃提前卖掉，又到洋县二姨家里借了一千元，我相继两次在佛坪县家乡信用社贷款一千四百元，其中一次要贷款一千元，找好了担保人，信用社主任却说：“要找一个有经济实力的人来担保”。无可奈何，我只好厚着脸皮找到时任家乡的乡党委书记杨枝贵，他二话没说直接为我担保，一千元贷款很快就办妥了，并且后来还允许延期还款，直到我工作四年后才还清了当年上学的借款,贷款本息。弟弟为了供我上学，一天上山捡板栗，一不小心被毒蛇咬了一口，住院治疗了半个月。1985年进京求学，大嫂悄悄塞给我六十元钱，后来我才晓得，那是大嫂辛辛苦苦把自己家种植的木耳，香菇卖了赚的钱。第一次到北京求学时，姐夫哥从陕西佛坪县老家一直把我送到西安火车站才返回，还给了我一百元钱，然而，当他返回佛坪时，身上已经没钱了，这事，多少年以后我才知晓，我真不知道当时姐夫哥是怎么回到佛坪的？
母亲常说，苦了一辈子，等儿女工作了，到儿女工作的地方去逛一逛、看一看、耍一耍，享享清福，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母亲说这话并无道理，只因她一生只到过几次汉中，再没有去过更大的城市。
我工作两年后专门回佛坪老家请母亲到我工作的地方住上一段时间，逛一逛，看看外面的世界，然而，母亲却说：“你看你嫂子的娃没人带……”牵东挂西，直到母亲去世也不知道我工作的单位在何处，是个啥样子？母亲曾经偶尔喝点小酒，我当年在北京上学时，给她买了一瓶北京二锅头，她喝了特别高兴。工作后回家过年，我特意给母亲买了一双棉鞋，她穿上后连连夸赞，让我下次回家再给她再买一双，然而，当我再一次买好一双棉鞋准备带给母亲时，她却悄悄地走了，永远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1991年农历正月28日，我从汉中开会刚回到镇巴县城，便接到了老家发来的电报，说我母亲去世了。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我连饭也顾不上吃，便与我们单位同事开上三轮摩托车一直向我的老家佛坪县奔去，走到洋县县城车辆突然爆胎，我们找人修车补胎，趁机吃了一碗面条。次日凌晨两点多，我们行驶到了佛坪县西岔河镇猫儿梁，只因司机过于困乏，三轮摩托车撞上了公路外边的大石头。倘若当时没有大石头的阻挡，三轮摩托车及车上四个人就翻下三百米多米的深沟里了，我们纷纷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夜匆匆忙忙赶路，直到次日凌晨五点我们才赶回佛坪老家，哭成泪人的妹妹迎了过来：“要是你再赶不回来，就再也看不到母亲了！……”。
在母亲得病期间，我曾相继两次回佛坪老家，在宁陕县蒲河区医院、佛坪县医院里看护母亲半个多月，支付医药费八百余元，因那时我每月工资只有六十多元。在宁陕县蒲河区医院住院，一家亲戚送来了鸡肉，我们陪着母亲吃鸡肉，可母亲一边吃却一边流着泪，我们也不由自主地默默流起泪来......在佛坪县医院住院时，母亲有一天突然要吃鸡肉，于是，我及时让别人做好鸡肉送到医院，但是,放在面前香喷喷的鸡肉母亲却一口也吃不下，那时候，母亲病重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此时此刻，母亲不断地流泪，我们也泪流满面......
我们兄弟姊妹商量，准备把母亲送到西安西京医院治疗，可佛坪医生劝说“建议你们不要到西安去了，即使去了花费十万元，你母亲最多也只能活两年......”。
1990年最后一天下午，佛坪县医院的救护车把母亲与我们送回了乡下的老屋。当年团年饭做了两桌，原本应该热热闹闹，可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什么也吃不下，我们的心情也十分沉重！......
母亲去世后，我才得知，母亲去世前已得病好几个月了，转了好几家医院，已花去几千元，大哥、三哥都要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看看病重的母亲，可是母亲一再不准，说我工作忙、说我路途遥远、说我刚工作不久没有多少钱、说不要影响我的工作……得知此情，我的心久久难以平静，眼眶久久地湿润！……
母亲走后，邻居一位婆婆告诉我一个真实故事，那是我母亲快要生我前几个月，上楼取挂面，一不留神脚打了滑，从九步楼梯上滚了下来，顿时，骨扦从母亲腰部穿了出来，母亲在病床上躺了四个月才生下我。邻居都以为我在胎里就死了，没想到还活得好好的。她们说：“你娃命大福大呀！”。
母亲生下我没有奶水，那年月又没有奶粉，父亲只好将大米磨成粉，煮成稀糊糊，一口一口地喂养我。我深深地感谢我的父亲、母亲！我深深地感谢养育我的大米粥和那一片炽热温暖的土地。我当时的确不相信那位婆婆说的话是真的，后来，我便悄悄问大哥，大哥说却有其事。然而，不知道是怕我伤心，还是别的缘故，直到母亲去世，她始终都没有提起那不堪回首，泪如雨下的往事……
母亲去世后，弟弟打开了家里的木箱子，里面全是新衣服、新裤子、新鞋子......询问得知，那是每年母亲过生日时，大姐、大哥、二哥、兄弟姊妹送给母亲的礼物，然而，她却舍不得穿戴享用...... (三）
那是1962年，大姐过早地离开了学校，回家帮助父母干农活，一年到头、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忙忙碌碌、为的是我们另外六个兄弟姐妹安心上学。在我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期间，大姐都无微不至地关心我,帮助我。
我参加工作不久，曾多次邀请大姐、姐夫哥到我工作的地方看一看、玩一玩、逛一逛，看看外面的世界。然而，大姐、姐夫哥始终说农活忙，一直没有到我工作的地方去玩耍。
十几年后，我在汉中安了家，这离大姐家近了许多。2018年春节，大姐主动提出要到汉中来玩，要到我家里、弟弟家里、妹妹家里、大哥儿子家里做客，我们欣然邀请接奉，乐于为之，大姐分别为我们送来了土鸡、腊猪肉、木耳。汉中相聚，其乐融融，我们陪同大姐、姐夫哥去了汉中兴汉新区看夜景、去了勉县诸葛古镇游玩。此行，让大姐她们玩得很开心，深感不虚此行，收获颇多。
一次偶然机会，大哥的命运有所改变，到了老家乡上发电站工作。那时，我相继在乡中心小学上小学及初中，每逢周末回家取钱粮，也每到周末，大哥就让我到他那里去改善一下生活，因为那时候在学校吃饭，常常缺少油水，感到肚子饿得快。在大哥那里，他经常会给我做一些鲜鱼、腊肉等好吃的东西，让我颇感欣慰与幸福！
初中毕业，我以学校第二名的成绩（总共53人考试）考入陕西佛坪县中学。我上高中后，离开家乡到佛坪县城就读，那年月家里经济依然很困难，尽管大哥那时已经结婚了，单独成家过活，但他始终省吃俭用，总要从微薄的工资中挤出一点供我上学。
我工作后，特意邀请大哥到我单位看一看、耍一耍、逛一逛，开阔眼界，但是，大哥始终说忙得很，抽不出时间。在母亲得病期间，大哥写信让我回家看看母亲，于是，我请了假，立即起身赶回佛坪老家，在医院里陪伴照顾母亲半个月。 突然一天，大哥来到我工作的单位了，他说想到我工作的地方耍一耍，看一看，顺便散散心。大哥的到来，我十分高兴，热情地款待了大哥，而且他在我那里住了几日。随后，大哥又顺便到二姨家玩耍几日，便匆匆忙忙回家上班了，这是大哥一生中唯一一次到我工作的地方玩耍。后来，回想起来真还感到留下了一些遗憾！
不久，我接到大嫂的电话，说大哥遇到车祸了。我立马赶回老家，但大哥伤势过重，不幸去世了。大哥走后，留下了两个儿子，一直由大嫂拉扯照管，我们也常常去探望两个孩子。
大哥去世后，大家商议，将他与爷爷安埋在一处。每到逢年过节，我们都纷纷去给爷爷、大哥奉上纸钱和他们在世时喜爱吃的食物。 (四）
1985年，我考上大学，要到北京求学。这是我离开故乡后第一个美丽的秋天。我想念别后的亲人，忆起旧时的故友。我热切地期盼与每一张微笑的脸重逢，与每一颗赤诚的心相聚。然而，最不能让我平静的还是家乡养育我的那片热土、故乡的母亲、大哥、大姐，还有其他正在上学的兄弟姊妹。
北京的夏天比较热，冬天却很冷，对于我们南方的学生来说起初还有些不适应。在北京，我省吃俭用，尽量减轻家里的负担。别的同学经常去天安门、故宫、毛主席纪念堂、香山、颐和园、八达岭长城……我却去的很少，我始终沉浸在茫茫的书海里。春夏秋冬，年复一年，几年过后，我的每门功课考试都在八十分以上，并且全是一次考试过关。
一次，大哥听说北京很冷，便把自己的军大衣给我寄到北京，让我感到了意外的温暖。又一次，大哥得知我用钱紧张，于是省吃俭用，拿出200元给我汇到北京，其实，那时候大哥每月的工资只有30多元，他跟前还有两个小孩要靠他抚养，可想而知，他当时手头也是紧巴巴的。
周末，同学三五成群，逛大街、进故宫、登长城、上香山、游颐和园、去圆明园，而我却很少如愿……在校就餐，别人每一顿打一至三个菜，我依然不能。我只能花费三到四角钱，买一个菜，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一次，珠海、长沙、海口的同班同学邀请我到八达岭长城旅游，我不肯去。他们说：“连外国人到了北京都要去长城，你却不去……”我能向他们解释些什么呢?只能从罢。
毛主席纪念堂、王府井书店、中国书店、北京图书馆……这些场所成了我常去的地方，一呆就是几个小时，甚至是半天到一天。
一日，我在北京海淀区中国书店购书，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十分动听声音。回过头去，是一位金发少女。她问我：“鲁迅写的书好不好？”我说：“很好！”于是，她立马买了一本。交流中，得知她是从美国过来的，在北京大学中文系留学。虽然她是一名外国人，可普通话说得标准，而我是一名中国人，普通话却说得不好，我真感到自愧不如啊！
为我求学，母亲每年早早地把过年猪卖掉，把钱给我攒起来。母亲东挪西借，给我拼集一千元、兄弟姐妹给我数百元、我自己在银行贷款一千元……还是为我，母亲在家省吃俭用，大嫂悄悄将她下苦力赚的钱交给我，我不要，她却说：“少得很，拿上吧，走到路上买个啥吃……”于是，我收下了大嫂的心意。弟弟将他下苦力赚的钱给了我……
在北京的几年里，除了吃饭、除了睡觉、除了外出办事，我把所有剩余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毕业时，我的二十三门课程都在八十分以上。
北京，委实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然而，学成之后，又不得不离开此地。不知不觉，一晃，几年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几年后，我告别了依依不舍的母校、告别了朝夕相处的恩师学友、告别了熙熙攘攘，花红柳绿的京城，踏上了返回三秦大地的列车。
列车上，我回目望去，北京犹如一个亭亭玉立、秀丽迷人的少女，悄然屹立在世界的东方…… （五）
这些年来，我的心始终颇不宁静，又想起了当年三哥、三嫂、她们一双儿女遇难的情景……
的确，陕西佛坪县人民永远不会忘记2002年6月9日，一场空前的灾难降临佛坪。一夜间，暴雨倾盆、河水猛涨，巨大的泥石流几乎冲毁了那里的一切，到处一片漆黑，灾民流离失所。佛坪县城降雨量达409.7毫米，相当于常年全年降雨量的一半。县境内金水、椒溪、蒲河三大河流水位均超历史最高记录。佛坪县因灾死亡132人，失踪105人。我的三哥、三嫂、他们一双儿女一家人全部遇难；六间瓦房、商店货物、两条大肥猪、一条狗、十几只土鸡、家里所有东西全部被洪水一扫而光，荡然无存。
洪水退去，大姐、姐夫哥、弟弟、当地村民沿着佛坪县蒲河向下游寻找几天，行走了几十公里。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只找到了三哥她们女儿部分尸体。
当年6月28日，我随镇巴慰问团到佛坪慰问。我准备回到家乡看一看已经去世了的三哥原先的住处，但别人奉劝我暂时就别回去了，因为相离几十公里，而且公路还没有抢通，即使回去了，什么都看不到。
那年过年，我回到老家后，率先到三哥原先的住处为三哥他们敬上了纸钱，表达了我深深的哀思！
在此之前的2002年6月2日，我还特意给三哥通了电话，提醒他们汛期一定要注意好安全。然而，几天过后，意想不到的事情竟然还是发生了……
我初中快毕业那时，弟弟就辍学了，不是家里不让念，而是他自己不想念书了。于是，初中还没念完的弟弟就回到了泥地飘香的农村，帮助大人干农活。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弟弟就像大人一般，日出而耕，日落而歇，没完没了地劳作，不知何年是尽头！
我记得十分清楚，为了归劝弟弟返校读书，母亲曾让弟弟下跪表明态度，这也是无奈之举，然而，此举并未助效，弟弟还是说：不想上学了。万般无奈之下，母亲只得默默地认了。
父母去世后，老家土屋里就剩下我、弟弟、妹妹，其他四兄妹已单独成家，独自过活。尽管我之后已在外地工作了，但一天突然接到弟弟电话，说老家的房子准备分成三份，弟弟、妹妹和我各一份。电话中，我立刻告诉弟弟， 我不要那份房产，如果硬要分给我我也只能送给弟弟，妹妹也把分给她的那一份房子送给了弟弟。二哥不放心，让弟弟再次给我打电话，我依然坚定地说“我那一份房产送给弟弟吧！......”在我上高中，上大学期间，弟弟在家乡参加劳动，供养母亲，有时候还出去赚钱帮助我上学，我能要那一点房产吗?后来，妹妹去了汉中，家乡老房子里就剩弟弟一个人了，孤苦伶仃，无依无靠。那几年，我真不知道弟弟是怎样度过的！
土屋已相继几次加固修善，前几年，弟弟挨着土屋新建了一间砖混结构的平房。近年，弟弟又对房屋的正面墙体进行全面更新加固，改成了砖混结构，室内还铺设了地板砖，使土屋安全有了保障，看起来也体面了许多！
记得父母在世那些年，土屋里常常飘出欢声笑语，尤其逢年过节，全家人从四面八方赶回土屋，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好不热闹！然而，今天那种喜气洋洋的场面已烟消云散，荡然无存！而今，土屋常常是关门插锁，只因弟弟也在汉中市区成了家。
弟弟长年累月在外做工，尤为辛苦。我时常提醒他安全第一，不要过于劳累，吃穿不要亏待自己。只因弟弟一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艰苦朴素，不打牌、不抽烟、不喝酒、不吃肥肉、不乱花钱。我有时候提示弟弟，多少吃一点肥肉，倘若不加强营养，不注意荤素搭配，加之过于劳苦，难免会影响身体健康。
身居汉中，每逢过年，我都要邀请弟弟、妹妹他们到我家做客，尽管没有丰盛的酒菜，但心中却有一片深情厚谊，这也是世上的人之常情。
人生的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只有那么几步，一旦走错一步，也许影响三五年、也许影响大半生、也许影响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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